晼晚

【高乔】溯春寒16

避雷针

1、上回说到高英杰中探花后归家向父母秉明自己心意,经过一番周折后得到了家中默许;

2、本章依旧没有小乔,只有好大一盆狗血;

3、打油雷诗再次出没;

4、借了原著两个网游里的妹子名字来跑龙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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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英杰快马加鞭赶到京城拜见过王杰希后就去了柳叶胡同,兴欣的小院子却已人去楼空,问过后才知他走后不久余杭县有个出缺,乔一帆便被派去上任了。虽是有些失望,好在家里已经默许,高英杰少不得打点精神上翰林院报到,安心办事,盼着乔一帆三年任满能调回京城。

壬午年冬,大雪。可巧前夜里北风吹得紧,早起时碎琼乱玉铺了满地,宫中新开了几树红梅,暗香满盈,数名穿着大红猩猩毡的妙龄宫女抱着青花瓮、用毛笔收集花萼里的积雪,那场景甚是好看。

东宫的亭台楼阁比宫中别处精致小巧些,两个小黄门引着高英杰穿过游廊、绕过假山,时不时伸手搀扶一把。“公公不必多礼”高英杰谦让道,他从立冬开始入宫为太子讲读经筵,对东宫的路已经很熟悉了。

“高大人,咱们今日不上书房,您慢着些”年纪大些的太监笑道,他是太子近侍,原不必对个七品官如此逢迎,只是近日里听到些风声,对高英杰颇有些另眼相看。

高英杰只得跟着走,心里却十分糊涂。他自去年秋天上任后,原本一直负责诰敕起草和史书编修,谁知过了一年多,皇上突然宣他每隔一日入东宫为太子讲《资治通鉴》,虽说侍讲的确是翰林之职,可正七品编修排资论辈是万万轮不上的,他自认学问与前辈们尚有差距、谈史论政也非己所长,更何况三孤之位并非空悬,怎么想这样的差事都轮不上自己。太子是储君,与太子讲学之人十有八九日后会是新皇心腹,如此机会换了别人怕是求之不得,谨慎谦虚如高英杰却只觉诚惶诚恐。好在太子与他同龄,二人只需恪守君臣之礼,倒免了许多尴尬。

不多时到了南苑,靠着宫墙一间屋子,进去便觉甜香扑鼻,高英杰打量四周,屋子比寻常宫室小不少,陈设却比书房华丽很多,雕刻四时花朵的窗棂上糊着西施浣过的月影纱;摆了鎏金兽首香炉的是貂蝉拜月用的香案;房梁是杨妃在沉香亭倚过的栏杆;琴架上挂一把昭君出塞抱的琵琶;墙上挂了数十幅画卷,皆是名家所作;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西北角上两扇一人高的屏风,不知材质,隐隐绰绰泛着华光,绣的各色牡丹栩栩如生,几乎闻得到香气。

两个太监将人引进屋就退了出去带上门,高英杰不敢造次,垂手立在原地,须臾看见太子从屏风后转出来,忙跪下行礼,太子将他搀起。

“殿下,今日当讲《隋纪》第八卷”高英杰虽依命坐下,仍是十分恭谨。

“高卿,今日不讲《资治通鉴》”谁知太子摆手,笑道:“昨夜雪下得好,孤欲与卿联诗一首以录此景”,说话间早有宫人进来铺设笔墨,又烫上梅花浸的美酒。

“便以‘七阳’为韵作五言排律一首吧”没等高英杰反应过来,太子自顾自道,并出了第一句:“清宵起朔风,”

高英杰联道:“宫城翻银浪。野塘覆雪衾,”

太子没有立时接下句,却起身走了一圈,从屏风后绕出来,方道:“寒山披霜裳。日出银光照,”

高英杰联道:“风起柳絮扬。阶前碎玉影,”

太子笑笑,又绕到屏风后,道:“瓦上琼瑶光。缥缥如撒盐,”

高英杰忙联道:“莹莹若堆糖。堪隐凌波仙,”

太子点头,举酒小酌,复又起身,片刻后联道:“却低白海棠。朝午何渺渺,”

高英杰又道:“晨昏亦茫茫。香脂腻冰盆,”

太子因道:“玉髓挂雕梁。暖香萦画栋,”

高英杰联道:“绒绣饰椒墙”。又看到案上玉盘里盛着黄灿灿一个香橼佛手,因笑道:“盘中佛手艳,”

太子来回了好几趟,索性靠在屏风边不动了:“枝上沁梅香。难为登西府,”

“宜将卧东床”高英杰说完这句似乎听到一声女子娇笑,但环顾室内伺候在旁的宫女皆是屏声静气,想是外面的人听到了。便又道:“红炉醅酒暖,”

这一句说得极是应景,太子笑起来,回来让人斟了杯酒才回到屏风旁:“茜纱照水凉。秋蔬束高阁,”

高英杰联道:“冬菜喜先尝。抛书好抚琴,”

太子拍手叫好,又道:“搁笔却持觞。狸奴睡锦罽,”

高英杰这才发现屋内还有只波斯国进贡的大白猫,懒洋洋窝在角落一张毯子里打呼噜,只是从未听过太子有养猫狗的喜好,想了想联道:“锦鲤沉石塘。楼高睡闲鹤,”

太子意味深长道:“草深卧鸳鸯。歌吹知昼永,”

宫中豢养的鸳鸯天鹅等珍禽,素来是拔掉翅尖的飞羽不让他们南飞的,高英杰想着心中未免有些不忍,便道:“弦断叹更长。鸿雁因南去,”

太子道:“龙蛇早收藏”。又道:“孤有些乏了,高卿自联余下几句吧”。

高英杰道喏,自联道:“今岁有瑞雪,来年利农桑。膏腴在四野,菽稷实廪仓。四海一同庆,长乐夜未央。”

太子点头,又问女官时辰,却是申时,便亲把高英杰送出殿门,仍命来时两个太监引着人出宫去,自己却转身又回了方才宫室,笑道:“知月、沉玉,出来吧”。

屏风后传来嘻嘻哈哈的笑声,片刻后转出来两个宫装美人。

端宜公主冯知月、柔嘉公主冯沉玉,二人与太子是同胞兄妹,皆为皇后所出。

高侯爷夫妇曾担心长子在京中会被贵人相中,如今果然成真,偏偏那人还是天下至贵之人,让高英杰进宫为太子侍读正是冯宪君的旨意,他观察了一年,对这个年轻人十分满意,无论家世、品貌抑或才学都堪配自己女儿。而与太子讲经这几个月也能看出他不是那种趁机结党、攀附权贵之人,至于那个道士所言冯宪君也有所耳闻,不过作为君王如何不知这种奇人异事多是人力干预,大不了日后再请高人给卜一卦,就说公主命格与高英杰极其相合因此能破谶言。于是择了吉日让公主躲在屏风后面看一看,先前同高英杰对诗的也是知月,至于年方二八的沉玉自然还没到考虑婚事的年纪,只是这个丫头自己闲不住,非要跟着哥哥姐姐凑热闹,那猫也是她宫中抱过来的。

“如何?”太子笑着问大妹妹。

“锦心绣口,真是好诗”知月轻声道,她今年十九岁,生得鸭蛋脸面、柳叶弯眉、神色沉静、观之可亲,性子也是一般的温柔端庄。

“谁问你这个了”太子笑道:“我是说,人物如何?品貌可还中意?”原来二人藏身的屏风是用天蚕丝织成,轻薄透光;又经宫中绣娘巧手绣了华丽无匹的凤穿牡丹,恰好掩住两位公主身形,又能透过花叶间隙看清面对屏风的高英杰。

“我并没有看他,谁知道是怎样呢”知月螓首低垂羞道,只脸上飞红如蒸霞,太子便知妹子有八分允意,又吩咐了几句,两位公主便辞了哥哥,自回后宫,沉玉第一次碰着这种场合,一路上还拉着知月问东问西:“姐姐,你当真没看那个高翰林?我可看了,生得真是不错呢!”知月以眼神示意身后宫女太监退了一射之地,才低声道:“多大人了,也不知庄重些。你若觉得他好,你自己去求了父皇下降”。“哪有姐姐没嫁人,先把妹妹嫁了的道理”沉玉远比知月活泼,说话也颇无顾忌:“再说了,要说生得好,谁也比不上刑部那位吴越周郎”这说的是荣耀十年的状元周泽楷,又道:“不过男子最重要是才学,周泽楷虽然中了解元、又中了状元,到底在会试中没能夺魁”。知月便打趣道:“这么说全天下的男子竟只有一个叶修能入柔嘉公主的法眼,只是不知他年岁几何?相貌如何?可有妻室?”说得沉玉直拉着她的手不依,仍问她对高英杰满不满意。

“我们做女儿的,终身大事只有听从父母的道理,哪里是自己做得主的”知月告诫沉玉:“咱们之间说笑也便罢了,当着父皇母后和众母妃、兄弟姐妹的面前可不要妄言哪个男子好看、哪个有才的,免得落人话柄”。

“便是小门小户的女孩子多少还能自己挑一挑呢”沉玉哪里听她的,不满道:“怎么咱们金枝玉叶,反而只能像个木头人偶一样任人摆布了,那这公主做着有什么意思?”知月忙去捂她嘴:“这话岂是混说得的?皇室子女本就是天下人奉养之,婚姻大事怎能任性”。

沉玉便撇嘴:“姐姐你这话就不对了,我怎生不知道公主的责任,若真的运气不好碰到打仗,便要我去和亲我也无二话,可如今太平盛世,想要自己挑一挑,也没什么大错吧?”又道:“嫁娶毕竟是一辈子之事,就拿姐姐来说,你就和那高翰林对了几句诗,话都没说上,便能了解他脾气秉性了?就知道能与他合得来?反正我是不愿这样,将来我要选驸马,一定要是自己了解过人品性情方可”,听得知月连连摇头,知道妹妹性情如此,也不再劝了,只盼着她长大几岁能沉稳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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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英杰自那日与太子联诗后就被告知不必再入宫了,仍旧在翰林院编修史书,又过两月,京中开始有消息流传,说是宫中贵人要在元宵节出来看灯与民同乐,还要在那一日为长公主凤台选婿。长公主中只有三人云英未嫁,都是先帝晚年与低位宫嫔所出,与今上更是差了三十多岁,自然谈不上兄妹情深,有心人便猜到,这是皇上自己要嫁女儿,因此要先将妹子配出去,毕竟没有到了年纪的姑姑还待字闺中,外甥女先出嫁的道理。不久后朝中又有传言,说是皇后在命妇进宫觐见时无意中说出皇上有意将长女端宜公主下降给一位翰林,而翰林院适龄青年中的佼佼者是哪一位大家都心知肚明,一时羡慕者有之、嫉妒者有之,试图结交讨好的更是不计其数。

高英杰自己却毫无喜悦之情,别说他现在已经钟情于乔一帆,便是没有心上人,也断然不想去做这个驸马——与公主分府而居、有召方能见、见面还要行君臣之礼,哪个有心气的男子受得了这个?何况当上驸马后虽是升迁快些,却是绝无可能入阁为相的,连紧要些的职位怕是都触不到,如何施展抱负?想来除了那种幻想一步登天之人,世上没几个男子会真心愿意尚公主。

但目前只有皇后透出些口风,皇上那头可还没有半点消息,如何不着痕迹地拒绝呢?高英杰思来想去,上表陈情,言辞恳切,只字不提公主一事,只说自己年轻浮躁,于京城之中深觉惶恐,自请去岭南百越之地磨砺。以儿女之情明志之事自古有之,如“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等都是个中名句,高英杰却是反其道而行之,自请贬谪,以示于婚姻上并无他想。

冯宪君看后未置一词。

过来上元节,长公主凤台选婿一事尘埃落定后,一道圣旨到了翰林院——皇帝感念高英杰心怀社稷、不骄不躁,擢升从六品史书修撰,并允其前往余杭及周边各乡县,收集民间文献故事,以充实正在编写的《荣耀大典》。

这道圣旨可谓是明升暗降,表面上升了半级,可翰林离了京城又能翻出什么花来?况且收集文献这种事,做成了并无大功,做不成却是大过,可谓吃力不讨好。一时和高英杰交好的刘小别等人俱是暗暗担忧,素来有些不睦的刘皓等人便颇有幸灾乐祸之意。

但高英杰自己毫不在意,对他而言事不在大小,只要能发挥自己才能便好。何况余杭——那可是乔一帆的治下,要不是四下人多,高翰林接了圣旨几乎要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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