晼晚

【高乔】溯春寒07

避雷针

1、前情提要:因祸得福一帆挨打反被叶修收留;忙中出错杰希说谎却遭英杰戳穿。

2、永恒的ooc与烂文笔。

3、猜猜打酱油的锦衣公子是谁。

4、架空,H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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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过年我和一帆都没有回家,大年初一我们一起去寺里求了这对平安符”高英杰拿出一个白色的小锦囊,激动道:“他一直把他放在枕头下面,到了夏天里他挂上床帐,还是我说放枕头下面怕忘了,亲手系到下面的。如果他真要回家,房间里别的东西一样不留都带走了,为什么独独剩下这个?院长您到底把一帆藏哪了?”他心里认定王杰希是因为乔一帆成绩不好生出了撵他走的心思。

王杰希看着高英杰红红的圆眼睛,陡然生出一种哄孩子的感觉,这正是他不擅长的,尽力回避对方的眼神,安抚道:“我是怕你担心,一帆病着呢……”这话倒不算说谎,乔一帆的伤叶修连王杰希都瞒了。

“那我去看他!”高英杰拔腿就想跑,然后就被王杰希抓回来了。“你都不知道人在什么地方,到哪去看”“那他在什么地方?”高英杰盯着他,眼睛里满是期待。

“这……你不能去看他”王杰希狠狠心道,看高英杰失望的样子又有些心软:“一帆需要静养才好得快……那个,你要是去看他,过了病气给你,他也会内疚的”“也对……”高英杰一想确实是这个道理,虽仍有些不甘心,还是没再坚持。

“好了,不要担心了,去读书吧,这些天你功课也落下不少”王杰希温言道,却见高英杰还站着没动,呆了一刻,竟直挺挺跪了下来:“院长,我最近没心思读书,方才还冲撞了院长,学生知错了,请您责罚我”。

“你这孩子……”王杰希无奈中又有些感动,高英杰还是很懂事很尊重自己的,忙双手将他扶起:“别想太多了,做自己的事情去”“嗯”高英杰应了一声,便要回房,没走两步又转身:“那院长,我可以给一帆写信吗?”

“你……写吧”王杰希望天,天色阴沉沉的,云层翻涌,仿佛要下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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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前辈,您的茶”乔一帆端着杯水递给叶修,先前虽然被张新杰把腿绑住,心细如他没两天却是自己发现了,当时本来说要回去,叶修却说他牵涉到前几天的京城匪患,现在就回去恐牵连书院,又找来韩文清每天装模作样盘问他些问题,加上他自己在书院也有些不如意,就安心留了下来。叶修倒没让他闲着,除了偶尔让他帮忙干活以外,还给了几本史策政要让他读,这却是大合他心意。不过没几天他就察觉到这位叶公子的真实身份,对他也越加恭谨起来,称呼也变成了前辈——叶修的资历的确算得上天下所有年轻学子的前辈。

叶修接过茶,他这些天时不时会问问乔一帆读书的心得,也是非常满意,乔一帆于这方面悟性甚高,又能举一反三,且为人勤奋踏实,不是那种善于钻营的。如果说一开始他答应指导乔一帆是出于对王杰希一番苦心的理解,现在倒真动了十分爱才之心,有意将他培养出来,将来或许能造福一方。

乔一帆看着叶修又是不同的心情,这些天叶修在考察他,他何尝看不出对方之才,只觉得深不可测,那份忧国忧民想要报效国家的心更是难以掩饰,这样一个人,为什么要在金榜题名后辞官不就呢?这个问题他私下琢磨过好多次,这次一个不小心居然问了出来。

“前辈我不是有心的”话一出口他便觉不妥,赶忙道歉。

谁知叶修却没有在意,反而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觉得是为什么呢?”

这却不是随口一问了,能不能通过这些天的一些细节推断出叶修不走仕途的原因,看的是乔一帆的观察和推理能力;而敢不敢说出来,考较的就是他的胆识和勇气了。

乔一帆其实这些天自己也暗暗琢磨过,他性情实在,一听叶修发问居然真的磕磕巴巴说起来,从叶修的一些生活习惯说到苏沐橙不小心说漏嘴的几句话再到不时造访的韩文清和张新杰:“那种望气的功夫我虽没见过,却听说过是太医院的张院判最为擅长,而御医是不可能为普通人家看诊的,就算是官宦之家也要经过皇上允许方可,前辈不是官身却能破例,可见前辈的出身必是与皇家关系匪浅,而前辈姓叶又是确确实实的事情,我朝开国以来也未有公主下嫁到叶氏,所以前辈您是……是……”

叶修不说话,只微笑看着乔一帆,自古平民对权贵都有一种奇怪的畏惧心态,这是皇权制度所不可避免的,对方又只是个孩子,会紧张在所难免。但是如果乔一帆因为害怕说真话得罪他撒谎,那他多少会有些失望,会担心他将来为官时为不得罪权贵而做一些有损黎民的事。乔一帆没有让他失望,虽然声音极其微弱,他还是很大胆地指了指北边:“燕……燕山。”

燕山王叶钊明,本朝唯一的异姓王。

七十多年前,太祖尚是一名猎户之子,老燕山王当时也是农户之子,两人一同长大,关系亲近,qianchao后主荒淫无道,到末年各地已是战乱四起,两个少年那时就一起加入了一支义军,后来又离开单干,最后才打下江山,太祖封儿时伙伴为燕王,封地就在京城以北,世袭罔替。说来也巧,最后太祖和老燕王在同一个月相继去世,太宗继位,叶钊明也成了新的燕王,四十年前京城有宗室叛乱,事出突然,边关也来不及支援,又是叶钊明及时赶到平乱。不提燕山王府其他的政绩,就这两桩功劳,都足以称得上功高震主,加上身处要地,又手握兵权,要说皇家对其没有一点忌惮之心,那是不可能的。叶钊明年近四十才娶妻生子,恐怕就是为了稍微打消天子的疑心,女方虽说名份上是个郡主,据说实际上只是一个美貌宫女,唯一的仰仗还是皇室,且身体又弱,产下一对孪生兄弟后就没再有过生育,听说其中一个还是胎里有弱疾,一天离不得药的,而另一个,想来便是叶修了。

民间有说法“富贵传家,不过三代”,说的是好出身的人容易耽于享乐而没有作为,可叶修显然不属于此类,而是青出于蓝的那一种,三元及第,开国五十多年可只有这一位。且文臣不比武将,武将叛乱,只要朝廷气数仍在,大不了折损些兵马;文官若有二心,那国家就要从根上烂掉了。

叶修没有入朝为官,不是他不想,只是不能罢了。想到此节,乔一帆有些为他难过,世人艳羡的显赫出身,于他而言想必更多的是一种桎梏吧。

他这心里一想,面上就有些流露出来,叶修在一旁看着不觉有些好笑,不能施展抱负的是自己,怎么看着乔一帆比他还难过,不过这也说明这孩子心地挺好。

便道:“去给我泡杯茶来”,乔一帆一愣,叶修这手边可就有一杯呢,不过他也没多问,又跑去拿最好的茶叶泡了一杯。

叶修接过抿了一口,却问道:“一帆你是浙江人吧?”

“嗯,台州府”乔一帆回答,却不明白叶修用意。

“那离京城挺远吧,逢年过节想回家是不是不太方便?微草以诗书见长,你也呆得没那么习惯吧?”叶修状似随意道。

乔一帆这些天也听说了叶修有意自己办个书院,心里一动,激动道:“前辈您的意思是?”

叶修呵呵一笑:“我都喝了你敬的茶了,还叫我前辈?”

“弟子拜见先生!”乔一帆眼泪就要涌出来了,跪下来激动道。

“我这里不兴这套虚的,起来吧”叶修说着要去扶他,这时候苏沐橙领着个人进来,原来是王杰希来了,乔一帆这才想起自己名义上还是微草的学生,十分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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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帆,英杰给你写了封信”王杰希心里其实也有些别扭,他明明希望高英杰和乔一帆少些联系,可高英杰将信给他让他转交时,他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本来打定主意把信截住,看到乔一帆又忍不住拿了出来。

“啊?”乔一帆接过信也是一脸茫然,拆来一看也就是些家常问候,他笑笑,又觉得有个人这么惦记自己,心里很是熨帖,把信翻来覆去看了又看。

“大眼啊,哥看着一帆这孩子不错,有心把他带回杭州用心栽培,不知道你舍不舍得割爱啊?”虽然两人私下早已商量好,面子功夫还是要做足,王杰希自然答应,又嘱咐乔一帆要好好听叶修的话、多多用功等;乔一帆又是一通见礼,便算正式成了叶修的弟子了。

随后叶修留王杰希吃晚饭,席上又敲定了何时回杭州等事宜,饭后王杰希回去,刚走出胡同口就被叫住了。“院长”乔一帆追上来,他现下已不算微草的学生了,但师生一场,仍是这样称呼王杰希:“院长”,他又想了想,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从怀里取出一枚平安扣:“院长,您能替我把这个交给英杰吗?”

我这是成了喜鹊吗?王杰希腹诽,但还是接过收在袖中,没忍住又问道:“还有什么话要带吗?”

“嗯……”乔一帆当真在原地思索起来,想了无数话语都觉得不妥,最后只道:“就说我会给他写信吧。”王杰希点头,两人再次告别,心知下次再见怕是要很久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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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流火,东南风渐渐式微,秋日将至之时,高英杰才知道乔一帆要去杭州的消息。

他还不知道叶修的事,只以为是王杰希的主意。一夜未眠,天光微亮时,他已经穿戴整齐,准备去王杰希门前跪着,求他留下乔一帆。

谁知王杰希起得比他还早,昨夜刮了一晚风,微草院中植物不少,早上起来落花满地,王杰希拿着一柄扫帚,竟是在扫地。他扫地的方式又与旁人不同,一般人将落叶扫出门外或扫进水渠便算了,王杰希却像绣娘分丝线一般,红的紫薇、金色的桂花、粉白的月季、淡紫的木芙蓉,都按颜色分了,扫到各自的树下。这一切完成后,拿花锄将落花埋进土里,仿佛来年长上枝头的花就是他今日所葬下的又重生一般。

高英杰愣愣地看着院长做完这些事情,最初的念头已完全打消了,他想起这几年王杰希大到采办文具书籍,小到庭院和课桌的扫洒,俱是亲力亲为不愿假手于人。王杰希深深爱着微草书院,这当然不会是只爱这一亩三分地如此狭隘,他倾注于每个学生的,只会比对这一草一木更多,所以他绝不会因为乔一帆成绩不好就让他退学,他做出这种决定,一定是为了一帆好。而自己和一帆却不是再也无缘,他还会给自己写信,以后总会见面,他隔着衣服按住胸口的平安扣,觉得那一块重又热了起来。

想通此节,执念不再,困意却袭来,他正准备回屋小睡一下,王杰希却向他走来:“英杰,今天怎么起这么早”又自己回答道:“也是,一帆今日离开,你想去送送他是应该的。”“什么!”刚才那点疲倦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高英杰跳起来:“一帆今日离开?”王杰希点头:“我没告诉过你吗?他们可能已经动身了吧”话音未落,高英杰已经飞奔出去。

“那今日便停课一日吧”王杰希看着他的背影自言自语道,自己分明觉得这两个孩子最好是再也不见,却还是忍不住把行程告诉高英杰。

高英杰出了门一路往南跑,才意识到自己两条腿是无论如何追不上马车的,而这里离车马行也有些远了,这时他看到路边一个锦衣华服的年轻公子倚着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像是在等人。“公子”情急之下,他鼓起勇气走向那人:“可否借马一用?”那公子狐疑地看过来,高英杰连忙解释:“我有个朋友要走了,我想去送他一程,您放心,我不是白借,我可以给钱!”他一摸身上,却是没带荷包,便将腰间白壁解下递过去。对方勾着头看了眼,道:“这可是好玉,碰到懂行的换两匹千里马都使得,你真要给我?”见高英杰点头,又笑道:“不是我小气,你真有急事我帮忙都不该收报酬,只是我这马儿性子烈,等闲上不得马背,你不怕吗?”像是呼应他的话似的,方才看着还很温顺的马儿突然向高英杰打了个响鼻,还想咬他。“我不怕!”高英杰脸都吓白了,还是仰着头坚定道,这马一看便是胡马,脚力极好的。那公子笑得更开心了:“我看你那个朋友是你相好的姑娘吧,看你这又舍得银钱又不怕摔的,倒像个有情有义的,我便管个闲事吧”说着竟把高英杰拎起来扔到了马背上,自己也骑上,鞭子一挥,便向南边疾驰而去。

这枣红马果然是良驹,虽是驮着两个人一样疾驰如飞,不多时出了城,城外五里有座草亭,对往南去的行人而言是必经之地,两人就在这里停下。

高英杰这一路几乎要被颠散架了,几乎是跌下马背,先跑到一旁干呕,那公子看他可怜,走到一旁替他拍着背,边好奇道:“我们这可算到得够早的了,你们约的什么时辰?”高英杰愣住了,他们根本没约时辰。

“我说她不会根本不知道你要来送吧?”见高英杰神色,他又问。

高英杰点头。“那可就难办了,万一她已经走了呢?你认识她坐的什么马车吗?或者她家马长什么样?”

这些高英杰全都不知道。

就这样回去?高英杰不愿意,于是他将两手拢在嘴边,大声喊起乔一帆的名字。

“这有什么用啊”年轻的公子走到他身边:“人要是走远了你叫破喉咙也听不到”他虽这么说,却还是帮着高英杰一起喊。

风将两人声音送到远处,前面竟真有一架马车停了下来,然后一颗头从车窗探出来:“英杰?”

“一帆!”高英杰兴奋道,便往前跑去。

“英杰你别跑了!”乔一帆忙喊道:“我们就在这里说几句话!”

“好!”高英杰果然停下了脚步,答应了一声,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他有太多话想对乔一帆说了,就在这里,这短暂的时间说得完吗?

“英杰我会给你写信的!”却是乔一帆开口了,把让王杰希捎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高英杰猛点头,喊道:“一帆你要好好吃饭!”

乔一帆也喊道:“英杰不要挑食!”

“一帆晚上要早点休息!”

“英杰,不要再天没亮就起来晨读了!”

“天凉了要加衣服!”

“天气热了减衣服不要太多!”

“夏天别贪凉喝凉水!”
“西瓜不要吃太多!”

两人把话翻来覆去的喊,衣食住行事无巨细,突然乔一帆头一仰,像是被人拉住了一样缩回车子里了,马车继续前行,片刻后一只手从车窗里伸出来不停晃动,声音也断断续续传来:“英杰回去吧!好好念书!金榜题名!”

明知对方看不到,高英杰仍是连连点头,抬手擦了擦脸,不知道什么时候流了好些泪水。

“原来你相好的小姑娘是个男孩子呀!”借马给高英杰的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凑过来了,说道。

“不是”高英杰忙否认,却不知道该纠正他“姑娘不是男孩子”还是“一帆不是我的相好”,还没来得及开口,却听他道:“你放心吧,我跟你是一边的,我那一位也是男人!”

什么?高英杰怀疑自己听错了,但对方显然没打算和这个一面之缘的少年说自己的家务事,却道:“你回去不急了吧?那我就自己回去了,还有人在等我”不等高英杰说话,径自上马,一扬鞭人已在数十米外了。

我……我也不想走回城去啊,高英杰又想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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